一声闷响。
巨大的力量将牙狼瘦弱的身躯高高抛起来，砸碎了大厅的门板，木屑稀里哗啦洒了一地，花白的影子轻飘飘的踩下来，嘎吱嘎吱退了好几步。老人的胸膛，心脏稍稍偏右一点的地方，有三枚漆黑的指头印，按穿了薄薄的衣料，清清楚楚按在他干巴巴的皮肤上。只差些许，似乎就会怎么捅进去，一把拽出他的肋骨。
恶毒大公迅速跟上了步伐，快得根本不像那么高大的身躯能做得出来的动作，沉沉跨进牙狼的步子里，胳膊蜷张胸膛一侧，掌心夸张地扭向外侧，食指和中指伸出来，一把向牙狼的颈脖扑上去！对方的步伐并没有预想的向后退，反而踏了进来，脚跟儿靠着脚跟儿，拦在胸前鹅两只手便顺势伸上来，左手架住了恶毒的腕子，右手就趁着空隙，毫无阻拦地探进怪物的怀里，轻轻挨在它结实的胸膛上。
细小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大了，原本要更往前伸的胳膊无奈只能落下来，轻轻揪上了老人的肩头。空气里抖起一阵轻轻的炸响，两道烟尘从拳士们站立过的地上慢腾腾窜起来。两副身躯各自向后退开一步，便有血洒在他们的间隙里。
一小团肉泥从恶毒的指间落下，“啪叽”糊在青石板地面儿上，被踏了脚，用力碾了碾。胸膛上有黑糊糊，散发着刺鼻臭味的血泊泊淌下来。挨着怪物咽喉往下，只隔着半拉巴掌的距离，就像是被细细的鱼钩深深陷进血肉里，猛地抽出来般，竟翻开了道整整齐齐的口子！
他们就这么摆开架势，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，一句话也不说，互相瞪着。燃油祭祀像夜里树丛底下探出脑袋的小动物，只是凑合在一块儿，攀在门框外头，却没有一只敢踏进里头来。仿佛有气，笼罩在拳士周围，高高竖起厚厚的墙壁，单待在外头，便压得人喘不上气儿来。
脚下的石板“咔哒”一下，裂开道缝隙来。
这一次行动的是牙狼，足背弓起，仅用着鞋尖儿，便稳稳跨上步子来，猛地往回一抽，就仿佛一阵灰白的风，模模糊糊打了个晃儿，便已一步踏实了在恶毒大公的步子里头。怪物甚至没能反应过来，只本能地向后退去了一步，两只胳膊迅速向胸前缩回来，保护要害部位。然而，老人瘦巴巴的手掌，却只轻飘飘的落上到怪物的肩头，粗糙的皮肤在铁灰色的血肉上摩擦，就好像一把沙硕在粗糙的岩石上被轻轻拂去。
有人抽了一口凉气。
噗嗤
指头几乎要陷进怪物的肉里，猛地往后头一拽，像是抽起道血做的鞭，“啪”地抖起声脆响来，便有什么东西“咔哒咔哒”在地上滚着。恶毒终于叫喊出声来，捂着肩膀踉踉跄跄往后连连退去了好几步。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滚落下来，面罩下的火焰“呜呜呜”窜，将那张铁灰色的脸孔映得煞白煞白的。硬撑着没有栽倒下去。蹲在外头的祭祀，有胆子大些的，便偷偷摸摸将那滚来的东西捧进手里，仔仔细细摸了遍。手指头轻轻敲打上去，“哒哒哒”闷闷的有声响，又滴滴答答落下血星子下来。好不容易才看得真切，那是恶毒大公左肩的肩胛！
“还要再打吗？”牙狼第一次开口说话，只在原地又张开了架势，“或者带着你的人走吧。”
“哼……”怪物闷闷哼出一口火焰，粗壮的胳膊在身子一侧挂着，晃晃悠悠打着摆子，像一只吊死在树上的狗。它没有回答，只将右手攥着，两只指节狠狠抵在地板上，按得嘎吱嘎吱响。怪物喘着，只用指头将身子撑起来，渗出的汗珠儿就滴滴答答拍在地上。半蹲着的步子打了个抖，左腿蜷着，右腿根儿已重重砸进了牙狼的脚尖儿前头。猛地往上一蹬，壮硕的身躯如弹簧般“砰”地蹦跶起来，抵在地上的指头“咔嚓咔嚓”划拉起亮堂堂的火星子，刷地扬起到老人眉梢，晃迷了他的眼睛，就趁着这机会，撑起的手指紧紧绷着，曲起了枚锋利的钩子，奔着对方的天灵盖，重重砸落下去！
啪
牙狼的左手只一挥，手背便拍上恶毒的腕子，轻巧的将这次攻击架开。脚尖儿在地上点了点，瘦小的身子竟就这么腾空跃起来，左脚浅浅踏在怪物的胸膛，右脚高高提起，整个脚面儿弓成了只弯弯的虾米。眼见着那怪物恐惧地打了个哆嗦，硕大的身躯如婴孩儿般一下子蜷缩下去，腿还没踢下来，尖叫已涌上了喉咙里。
啪嗒
声音没有想象中那么大，反而像是什么细小的动物，飞快地窜过房梁。有什么血淋淋的小物件，顺着牙狼脚尖儿划出的弧度，摔在地上，又高高弹飞起来，打着圈儿，甩着溅起来的血珠。怪物的膝盖被整个剐下来，只留着没薄薄的血坑子。他终于站不稳了，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。躺着，抽着气，瞪大了眼睛望着立在上头的牙狼。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滚在了铁打的面罩上，“滋滋滋”蒸发起白茫茫的雾。不一会儿，它便整个被笼罩进去，只“咔哒咔哒”打着哆嗦，用手撑着“啪嗒啪嗒”往外头爬。
老人追上来一步，将手掌在怪物面前伸开，故意用力抓了抓，高高举过头顶去。它的颈脖僵硬地缩了缩，细小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儿里头淌下来。
刷拉！
“噫——！！”恶毒大公终于喊出了声来，胳膊死死捂在脑袋上，整个身子都蜷成了一枚铁灰的球儿。他叫着，甚至低低哭出了声儿来，可怜巴巴地趴下身子，伏在牙狼的脚尖儿前，亲吻湿溜溜的青石板地儿，大声地求饶，“我输了！我错了！饶了我吧！饶了我吧！”
高悬在脑袋顶上的指头紧紧攥成拳头，握着，抖着，许久。最后，牙狼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，这才慢腾腾放下胳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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